釜底抽薪。

将猎物变为猎人。
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。

他不再逃了。

身后的警笛声已经变得遥远。

那两名便衣警察显然跟丢了。

但钱南征知道，真正的威胁，是巷口那个低头看手机的“普通人”。

他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小巷的阴影里。

他贴着满是油污的墙壁，利用堆积的杂物作为掩护，开始逆向追踪。

他对自己送外卖时记下的路线有着绝对的自信。

一个拐角，他从一家餐馆后厨排风扇的油腻倒影中，看到了那个男人。

他果然动了。

男人收起手机，没有像警察那样气急败坏地冲进来，而是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巷子。

他在观察。

他的视线扫过垃圾桶，扫过紧闭的铁门，甚至扫过地上的积水。

专业人士。

钱南征的心脏怦怦直跳。

是那种类似于棋逢对手的兴奋。

他继续后退，钻进另一条更窄的岔路。

他记得，这条路的尽头，是一户人家的后院，院墙不高，但旁边堆着一堆废弃的旧家具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角。

陷阱已经设好。

现在，只需要等待猎物上钩。

果然，那个男人几乎没有犹豫，就跟了进来。

他的追踪技巧很高明，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，利用视觉死角来隐藏自己。

但在钱南征那无形的感知力场中，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。

近了。

更近了。

就在男人踏入死角，视线被旧衣柜遮挡的一瞬间。

钱南征动了！

他从阴影中猛地窜出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右手化作手刀，径直劈向男人的后颈！

这一击，他用上了全力。

然而，男人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！

就在手刀即将命中的刹那，他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，猛地一矮身，顺势一个前滚翻，不仅躲开了攻击，还瞬间拉开了距离。

男人站定，转身，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钱南征。

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慌，只有一丝诧异，仿佛在说：你怎么发现我的？

“你不是警察。”钱南征没有继续攻击。

“你也不是‘清道夫’。”男人开口了。

“你到底是谁？跟着我干什么？”钱南征的肌肉紧绷，随时准备再次发动攻击。

男人打量了他几秒钟，似乎在评估威胁。

最后，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证件，翻开。

黑色的封皮，烫金的国徽。

“国家安全局。”男人缓缓说道，“代号，夜枭。”

钱南征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国安局？

这个只在电影里听过的名字，让钱南征愣住。

他一个送外卖的，怎么会惹上这种部门？

“监控我？”

钱南征声音都有点颤抖。

夜枭坦然地点了点头，收起证件：“从你第一次接触吴世豪开始。我们对‘清道夫’组织，以及它可能引发的社会动荡高度关注。为此，我们成立了专项小组。”

他看着钱南征，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：“钱南征，你现在很危险。‘清道夫’的激进派想除掉你，保守派想拉拢你，警方想调查你。”

夜枭停顿了一下，抛出了真正的目的。

“我们需要谈谈。我建议，我们合作。”

……

咖啡馆的角落里。

钱南征搅动着咖啡。

他还是觉得这一切有点不真实。

国安局的特工就坐在他对面，像个推销保险的业务员一样，给他画着一张大饼。

“我们会为你提供一个全新的、干净的身份掩护，切断警方对你的追踪。同时，给你开通一条专线，二十四小时有人响应你的紧急求助。”

“所有你在行动中需要的后勤保障，车辆、安全屋、装备，我们都可以提供。最重要的是，”夜枭身体微微前倾，压低了声音，“你可以共享国安局关于‘清道夫’的情报网络。”

钱南征抬起眼皮。

“条件呢？”

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
“聪明人。”

夜枭赞许地点点头，“我们需要你成为我们插进‘清道夫’内部的一根钉子。”

“你的任务，就是想办法加入他们，不管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，我们需要你尽可能地往上爬，锁定他们的高层成员，搞清楚他们的内部运作模式、最终目的。”

“说白了，就是让我去当卧底，送死？”

钱南征冷笑一声。

“风险和收益并存。”

夜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“你现在已经被他们盯上了，就算你不跟我们合作，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吗？激进派的手段，你已经见识过了。”

“没有我们的保护，你活不过一个星期。”

这句话，戳中了钱南征的痛处。

他想起了吴世豪的阴冷。

还有各种清道夫对他的伏击。

夜枭说的是事实。

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
“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，我能混进‘清道夫’？”

钱南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。

“因为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。”夜枭很显然是调查过的，很认真的说道：“一种特殊的‘才能’。虽然我们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，但‘清道夫’显然对此很感兴趣。”

“你是他们眼中的‘同类’，这是你最大的优势。”

钱南征的心沉了下去。

果然，他的能力，已经被注意到了。

他沉默了。

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钱南征最终说道。

“可以。”夜枭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，“但时间不多。这是我的加密联系方式，想清楚了随时找我。”

他将一张看似普通的名片推了过来。

“作为诚意，”夜枭站起身，准备离开，“送你一个免费情报。”

“‘清道夫’内部，并非铁板一块。以吴世豪为代表的激进派，主张用极端暴力手段‘清理’社会渣滓，建立他们所谓的‘新秩序’。”

“而另一派，我们称之为保守派，他们行事更加隐秘，似乎在谋求别的东西。他们之间，矛盾重重。”

夜枭走到门口，又回过头，深深地看了钱南征一眼。

“钱南征，选对边，很重要。”

……

离开了咖啡馆，钱南征没有回家。

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